追查 “若那疯子死了呢?”_捧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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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查 “若那疯子死了呢?”

  这么些年,郁昕翊从未后悔过自己当初的选择。

  即便当初他苦练世间无二的娑影功,不食不睡,忍受缩骨之痛,他心里想的永远是勇往直前。

  他为了天衣无缝地化作窦褚的影子,让怪老头削了自己脸上的烫疤,即便将自己塑成了蓟王那张令他厌恶的模样,他也从未后悔过自己要为家族复仇的决心。

  现在怎么了?

  许森宇的势力日益衰弱,他眼看着那座高耸城墙的瓦砖一块块掉落,可他竟找不到一点快感。

  他才是她的夫君…

  那些本该归于自己的笑和缠绵,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另一个人的…

  见他垂着眼默不作声。柳恩煦以为这是他的软弱和妥协,她怒气冲冲抬步往殿外走。

  柔暖的烛光打在云霞殿的雕花木门上,那里面该是舒缓和幸福的。可候在门外的小丫头们就看见小王妃愤愤从里拉开了门,光着小脚跑出了大殿。

  柳恩煦心里乱糟糟的,至少她以为未来可期,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可他呢?

  从没把自己放进他的未来里,她就像陪伴他做戏的戏子,等着曲终散场,而后分离。

  柳恩煦小跑了几步,双脚踩进了厚实的积雪中。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袭来,才将她原本激愤的情绪逐渐冰封在这股越来越明显的寒意里。

  雪花纷飞,雪粒落在她卷曲的长睫上,直到似融雪的泪顺着脸颊缓缓留下,像滚热的水融化了衣襟上的积雪。

  没有办法吗?

  怎么会没有办法。

  耳边一阵嘈杂。直到有人匆匆走上前,将她裹进了薄毯里。

  柳恩煦身子一轻,被人横拥入怀。身上逐渐传来阵阵暖意。

  她将头埋在郁昕翊的胸膛里,闻着他身上特有的甘松香,眼泪止不住向外溢。

  郁昕翊抱着她走进大殿,坐到和暖的碳炉旁,直到将她身上蒸腾出汗意,将披散的头发浸湿黏在了颀长的颈上。

  半晌,火烛微弱的爆了一声,柳恩煦才开口。

  “能不能不走?”

  她依旧紧攥他衣襟,甚至不敢抬头,怕看到他的拒绝和冷漠。

  郁昕翊此时正气恼小王妃的不管不顾,他在炉前将手烤的近乎发烫,伸过去捂住了她仍然冰凉的小脚。

  “小霖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我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本想问怀里的小姑娘愿不愿意离开王府,可还是欲言又止。她只要点个头,他就能把所有的事情料理好没带着他一同离开。

  可自己的出现不该给她带来那么多忧虑的。

  这场复仇自始至终都不该把她掺和进来,他又怎么能让小姑娘失去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她要的是蓟王妃的位置,也只有这个位置能为柳家带来无上的荣耀和坚实的后盾。

  他又怎么敢开口去问她对他的情值几斤几两呢?

  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柳恩煦心头一悸,自己的问题听起来多荒唐。

  他怎么会不走呢?

  他留下来意味着不能照顾郁昕霖,还要悖逆母亲的嘱托。同样意味着背弃自己多年来的信仰和精神依靠。

  柳恩煦伏在他肩头,紧紧咬着唇,直到嘴里尝到一丝血腥的味道。她甚至有些后悔,为他找回了郁昕霖。

  若没有那个少年,兴许他就会一直守在这里,不停地寻找郁昕霖的下落。

  他可能就不会离开自己。

  郁昕翊觉得胸口处隐隐感受到一阵湿热。他低下头去看紧紧埋在自己胸膛里的小脑袋,眼中划过一丝惊诧。

  他印象里,从没见过她流泪,即便受了再大委屈。可现在她伏在自己胸口的薄肩正微微颤抖,两只小手像抓着救命的稻草,紧攥自己的衣襟直到指节发白。

  他有些分不清这算什么。

  她随意的一句哄骗,就能让自己心甘情愿为她奉献。

  可现在呢?

  他该做什么?

  他身子往后靠了靠,想抬手将她下巴挑起,却听她声音沉闷:“若我与殿下和离呢?我就能同你离开了吧?”

  郁昕翊正把她身上的毯子裹地更紧了些,听到这句话突然一怔。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更分不清这句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只用于慰藉心灵。

  郁昕翊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喜悦,可立刻又被理智覆盖下去。

  “和离对柳家来讲不会是好事。”

  柳恩煦又怎么不知道后果。太后赐的婚,哪能那么容易就和离。若真的和离,皇上不会怪罪柳家给皇室抹了这么大一道黑吗?

  柳恩煦努力放平心态,侧脸靠在了郁昕翊的心口。他雄壮有力的心跳声,让她逐渐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睁开眼,眼神有些空洞:“若那疯子**呢?”

  郁昕翊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没再接话。

  柳恩煦的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

  若真的窦褚死了,柳家就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

  初冬的一场大雪,把京城都笼罩在一层雪毯下。

  柳恩煦盖着毯子,坐在窗边的坐塌上读书,边听着窗外屋檐上落下的水声,那是积雪融化的声音。

  自从那晚之后,她和郁昕翊都不再谈论任何未来相关的话题。好像就此达成一致,过好当下的每一天。

  柳恩煦拖着小下巴,看着檐角滴下来的水滴,思绪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郁昕翊踏进门时,就看到柳恩煦披散着头发,倚靠在铺着狐皮的坐塌上,那一道耀眼的白抓人眼球,可比漫天盖地的雪好看多了。

  他先在暖炉上将手烤热,才坐到柳恩煦身边,把手伸到毯子下为她暖了暖小腿。

  他对小姑娘的不管不顾始终气恼,她哪里都好,就是做事总是不考虑后果。

  他确保把柳恩煦发凉的小腿捂暖,才不悦地责备:“自己不知道冷吗?”

  柳恩煦放下手里的书,一脸无辜地瞧着他,噘着小嘴说:“所以才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

  郁昕翊嗤笑一声,将盖在她身上的毯子搭好,坐到她身后,抬手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身子舒坦些了?”

  那天半夜,郁昕翊因柳恩煦的情绪半宿未眠,他发现清澈如雪的小王妃竟因自己动了肮脏的念头。

  看着怀里那团软绵绵的小东西,他实在不知该喜她心里多少有了自己,还是该怒她因自己生了邪恶的心。

  他低头在她额头轻吻,才发现柳恩煦的小脑袋烫地能做碳炉。

  府医匆匆来诊,跟他说王妃染了风寒,再加上心中有郁结,而后躺了三日才有转好的迹象。

  郁昕翊哪还顾得上去想那些未来没有定数的事?

  自那晚开始,他除了进宫就是陪在柳恩煦身边,整日整夜地照顾她。沁水的棉帕一张接着一张换,直到把他的手都泡地又白又皱。

  “没好。”

  柳恩煦见郁昕翊一脸关切,才故意捂嘴轻咳了几声,看着委屈极了。

  郁昕翊将放在她额头上的手落下来,故意吓她:“那是府医诊错了,我去发落他!”

  柳恩煦想起府医一早就过来说自己没大碍了,才赶忙拉住郁昕翊的衣角,拦住他往外走。

  郁昕翊的薄唇这才忍不住勾弯,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边为她按压肩膀边说:“你这样子倒像我平常亏欠你了。”

  柳恩煦放松地靠着,抬手看着秀月刚为自己染好的指甲,夸张地点点头:“的确亏欠了不少。”

  郁昕翊“哦”了声,从身**住她涂得粉嫩的指尖,语气宠溺:“那怎么办?”

  柳恩煦抿唇仔细想了想,而后说:“就像这几日,天天守着我。”

  郁昕翊了悟地挑眉:“连觉也不能睡?”

  还真是剥削呢。

  柳恩煦这才不再逗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暖笑,转身将手臂环住他腰身,关心道:“殿下现在困吗?”

  郁昕翊捏了捏她细嫩的小脸,刚伸了个懒腰,就听殿外狄争说有要事禀告。

  柳恩煦松开了环着他的手臂,端坐起身子,见狄争匆匆走近。他递给郁昕翊一封封了红蜡的信,说:“孙大人查到的信息。”

  郁昕翊脸上的困倦立刻消失,对狄争点点头,示意他退下。

  柳恩煦看郁昕翊忙不迭地打开那封信,上面娟秀的小字写满了一大篇。郁昕翊边看边对柳恩煦说:“幽州的忠烈河,恐怕有问题!”

  忠烈河?

  溺死父亲的那条河?

  柳恩煦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等着郁昕翊继续往下说。

  他将信上的内容通读了一遍之后,神色黯淡:“前不久忠烈河下游的河坝坍塌,皇上派了暗使去幽州和幽兰镇查探,特意避开了御史。

  孙韦凡查到,那条河是皇上的胞弟安平王在任时修建的,之后经历了四次巩固堤坝。而你父亲去幽州探查时正赶上那年雨水不好,河道干涸。”

  柳恩煦听说过安平王在几年前病逝在封地的事。

  据说他在百姓间的口碑极好,病逝当年,有不少人说天有帝星陨落之相。有段时间官府还压下了造谣生事的人。

  柳恩煦忍不住问:“殿下是说安平王和父亲的死有关?”

  “你父亲死前和我父亲在幽州见过面。柳大人出事的时候是大雪过了没几日,而郁家的覆灭是在冬至。”

  柳恩煦接过了窦褚递来的那封信,草草读了一遍,小眉头团得紧巴巴的:“离得太近了,倒像是有人故意灭口?”

  郁昕翊点点头,手指下意识敲击着手下绵软的狐皮:“皇上刚登基,就封了胞弟为安平王,之后赐幽州为封地。”

  郁昕翊手指一顿,突然想到什么,从袖兜里掏出了那枚皇室专用的印鉴。他眉头瞬间舒展,似是恍然大悟。

  “羌语中,幽字的写法就是‘凸’!”

  柳恩煦惊讶地捂住嘴:“那枚印鉴是安平王勾结羌族的信物?!!”她的视线也落到窦褚手里那坨乌黑的金印上。那上面的鬼头纹,看着异常狰狞恐怖。

  “那河道一定有问题!我要立刻进宫一趟!”郁昕翊匆匆叠好那封信,连同金印一起交给了柳恩煦:“先放在你这,我进宫带着不方便。”

  柳恩煦接过来,没等嘱咐他早归,他就已经急匆匆地踏出了云霞殿。

  ——

  郁昕翊翻身上马,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所经过的闹市中留下播土扬尘。

  刚走进面铺的两个中年人下意识抬手扇了扇蔓延开的灰尘,在一处不显眼的角落落座。

  虎背熊腰的人递给中年一张字条,问道:“你确定把他卖给了那个小作坊?”

  中年人脸上一道刀疤,看着仍然文质彬彬,他看着纸条上的名字,点头哈腰道:“确定!那孩子长得好看,买他的人不少!”

  虎背熊腰的人继续道:“你再认认,这是什么作坊!”

  中年人眯着眼睛,仔细辨别着纸上的内容,这还是他自己的字迹,但时间久远,已是模糊不清。

  他指尖指着那两个字,刚念到:“容——”

  “咣”的一声,小姑娘端上来的面汤撒了一桌子,刚巧把那张写了作坊名字的纸完全洇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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