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十五日夜:绿洲_沙漠里捞出个娇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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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十五日夜:绿洲

  “沈芳年!醒醒!”

  吵死了。沈芳年在半梦半醒间决定不予理睬,却忽然感到下颌被一阵挤压,疼痛使她睁开眼睛。

  “你好烦啊!”她用力掰开他的手指,便再次陷入了昏沉中。

  “你不是想要洗头发吗?都到了水边了。”谢昉下马,也将她拽下马,恶狠狠道,“你要是再装死,我就不管你了!”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刚刚落日后的大地上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清,“开什么玩笑,哪有水?你是不是看到海市蜃楼了?”

  “不信算了,别怪我不让你。”谢昉冷哼一声,果真放下了她,自己向前方跑去。

  沈芳年腿脚一软,险些又摔跤。她现在头脑已经不十分清楚,只是觉得谢昉为了一处幻想如此激动简直愚蠢。可是……

  为何她听到了泠泠水声?沈芳年强迫自己睁开双眼,明月从乌云中探头,她看到了眼前的一片绿意和映在水中的月光。是水,真的是水!

  她望见在半途上的谢昉,他停驻片刻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仿佛在说,沈芳年,你居然让我抢先?

  她咬咬牙,被激起了好胜心,早就说过要先让自己洗头发的!这人怎能这样言而无信耍赖皮!她提起裙摆快步上前,“你等等!”

  谢昉却置若未闻,几乎迈开步子企图将她甩在身后。沈芳年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一鼓作气,不过几十丈的距离中眼看终于将要追上谢昉,她专注的盯着自己的竞争者,却不料足下感到一凉,下一刻几乎和谢昉同时跌进了水中。

  太阳落下后,戈壁上的温度立即就会从灼热转换为寒冷。可这一湾小池塘,白日间受足了阳光,在这新生的夜晚中,依旧保有着温度,让人不至于在内冷的发颤。

  沈芳年忘记了不久前自己的颓丧和几尽昏迷,满心愉悦的闭上双眼将全身都浸在水中,仿佛这样才能弥补多日来的缺水。直到再也闭不住气,她在水中伸直了腿,便能将肩膀以上都露出水面。倒是这水面上的凛冽寒气令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清醒了许多。

  几绺碎发沾了水挡在了眼前,她揉了揉眼睛,拨开了碎发,发现面对的就是同样湿透衣襟的谢昉。她抬头望去,先看到水流汇集在他棱角分明却已经生出胡茬的下巴上,再一滴一滴滴下。她再向上看,发现那双狭长而善于审视的眼睛现在正在审视自己。

  水下暗流涌动,柔软的布料来回浮动,时而触碰到她的肌肤,时而又飘开,这样奇异的感觉在蔓延。

  不好,方才太过得意忘形了,她怎么能和一个男子共浴池中呢?

  虽然现在身处困境,虽然他们早就越过了大部分礼法约定的界限,但是她心中仍然有一条底线的。这条底线,从他们走失的当日开始,一退再退,现在已经退到绝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赤/裸的模样了。

  如今她浑身湿透,若是出水,米白的衣衫肯定会贴在身上,那岂不是和没穿没什么两样了?而且他的眼神令她心慌。

  她下意识的在水中后退,退了一步,退一步,再退一步,咦?她一脚踩空,便坠了下去。

  若不是水没头顶,她也要骂脏话了!这自然形成的湖怎么会跟自己作对呢?水底好好的一个缓坡,怎么退了三步后便是急转直下的悬崖呢?最可怕的是,她一脚踩空,竟没再踩到底,这水究竟有多深?她不熟水性,四处无着,心中慌乱不已,真是让谢昉这个乌鸦嘴说着了,难道自己真的要成为第一个溺毙在沙漠里的人?

  手腕被紧紧握住,她感到另一只手环住了自己的腰腹,将自己带离了水底。那双手微微用力,又将她送回了她可以触及湖底的地方。

  她大口的呼吸着,再次睁开双眼,心脏隆隆跳个不停。完了,这次不仅和男子共浴,而且现在他们的距离又近了很多,而且他还环着她的腰!这像话吗……

  他手掌灼热的温度隔着衣料传来,飞快的传递到她脸上,她觉得这整池水都快被自己煮开了。

  仿佛过了一年这么久,她终于反应过来,这次学聪明了,向着岸边的方向退了两步。转过身去不理他,自顾自开始解头发上的系带。洗头发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

  自从发现自己一头秀发开始打绺后,她便开始不忍打理。现在发带和青丝互相缠绕,她看不到,抬着两只手臂鼓弄了半天也没能奏效。

  “真是倒霉,连一根破发带也跟我作对!”她低声咒骂着。

  “别动。”不知何时,谢昉又来到了她的身后,帮她解头发。听着这声音,沈芳年不由自主的一个激灵,只能乖乖放下了手来。头发有轻轻的拉扯感觉,她的后颈感受到谢昉呼出的气息。

  感知中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谢昉终于道:“好了,你快些,我先去找些吃的。”随后便快步迈出了湖水,向不远处那灌木丛中走去。

  他走后,沈芳年腹诽几句,面对这漆黑深夜中的一池深水,也不敢久待,草草清洗了头发,便赶忙自己走上岸,浑身湿透了,加上冷风一激,她登时便打了两个喷嚏。

  两匹马正在湖边饮水,她环视一圈,发现谢昉在灌木丛的边缘生起了篝火,她便向那边走去。

  不知是不是谢昉走运,竟在这灌木丛中捉到一只前来觅食的沙鼠。待沈芳年走来,那沙鼠已经被架在火上了。

  “看着火,我很快就回来。”谢昉将腰间的佩刀解下给她,然后开始解官袍的扣子,感受到沈芳年呆滞看向自己的目光,停下了手,道:“你,转过去。”

  沈芳年翻了个白眼,明明给你包扎伤口的时候都看光了。不过还是听话的换了个角度,面对那黑黢黢的灌木丛坐下。

  到了烤着的食物开始散发香味的时候,谢昉便回来了,将半湿的中单套上身,官袍继续留在火边烤着。

  她随手将刚刚用过的梳子扔到他身边,然后又一气打了三个喷嚏。

  “谢昉,你的酒还在吗?我觉得我得喝两口。”

  两匹马早就被谢昉放去了灌木丛中自行觅食。他拿起梳子胡乱将自己的头发梳了梳,便挽了半个发髻。然后从马上卸下的包裹中摸索中摸索一阵,将盛酒的水囊扔给她。

  这水囊中装满了酒,本来挖井的那一日她想将这酒全倒了盛水的,但是被谢昉拦下了,说这酒说不定还有用。没想到还真让他说对了,现在她很需要喝一点酒来御寒。

  浅尝一口,她便被辣的面目狰狞,这哪是御寒,这简直就是被火烧的柑橘。一阵寒风袭来,她又打了两个喷嚏。

  “这是什么破酒!根本就没用!”她的双颊被酒气激得通红起来,气鼓鼓的抱怨着喝了假酒。

  谢昉从她手中夺过了酒,也饮了一大口道:“喝酒御寒,与望梅止渴一样,不过是一时的缓解,该冷还是冷。”

  沈芳年撇了撇嘴,只能双手抱膝,真是跳湖一时爽……

  沙鼠被烤的焦香,谢昉将之取下闻了闻,递到她眼前。她却皱了皱眉,摆了摆手。

  谢昉问道:“我记得你当时从马车中拿出过一套衣服的,为何不换上?”

  沈芳年正嗑着一枚梭梭果,闻言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成,不成。”

  “为何不成?”

  “那可是我的嫁衣呀,因为很贵重才放在马车里的。嫁衣嫁衣,自然是出嫁时才能穿的,现在穿脏了穿破了,怎么办?”

  谢昉却道:“你若是今夜感染风寒,恐怕连活到能成亲那日都难了,还在意什么嫁衣?”

  “可是……”沈芳年想反驳,可却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嫁妆都丢弃了,婚被都被别人睡了,现在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必要在意这一身嫁衣了。但是她总有预感,这嫁衣要是被抢先穿了,这婚可能也够呛能结成了。

  “可是什么可是,你若不穿算了,我这便取来烧了,省的你瞎惦记。”谢昉借着酒气,蛮横起来。

  “好吧,只是穿这一晚,等旧衣服干了就可以换回来。”沈芳年被逼无奈,自己也有些酒气上头了,想出这样一个可笑的,折中的安慰自己的说法。她起身小步走到包裹前面,抓出了那身嫁衣。左右环顾,那灌木丛低矮还没到她腰,走向那吃饱喝足的马匹身后。

  她还是不放心,纠结道:“你,你可千万别回头啊!”

  谢昉“唔”了一声,专心的对付那外酥内嫩的鼠肉。

  此时,今夜那与月光缠绕多时的乌云消散,还这戈壁滩一片清冷月光。月明星稀,他抬头仰望,从中品味出复杂的滋味,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深入大漠半个月了。

  肩膀忽然被一拍,他才回头。

  沈芳年换好了婚礼吉服,想要不出声响的出现在他身后吓他一跳,却从未意识到自己的影子已经先行一步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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