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猜测
黄彬是真的感到有些疲倦，所以很听话地就在自己的床上睡下了。而且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
以前十分警醒的他居然谁进去都无知无觉。
杨瑛去医院给自己请假，又去了中学给黄彬请假。蒋校长和教导主任十分吃惊，因为黄彬是一个十分守时的孩子，而且从来没有改变过自己的时间规划。
现在不能来上课，那就真的出现了问题。
骑上自行车，带着杨瑛往黄家赶，路上听了杨瑛的解释。
按照杨瑛的说法就是，当初黄政委带着一个排战士和一些参谋和敌军的侦察部队不期而遇，更加不幸的是，他们被认出来了。不到三十多个人被围在了一个小山头上，而且吸引了敌军接近一个团的主力。
这当然不能幸免，但是他们把敌军拖着了一个多个小时。
当时黄政委所在的地形非常不利，所以几个团在不远的地方设伏，准备全歼敌军。这实际上等于放弃了那三十多个人。要知道，那是敌军的主力团，装甲车火炮俱全。我军只有一挺机枪和轻武器，基本上一轮都撑不下来。
但是很神奇地，敌军硬是被挡在了小高地。
距离高地很近的黄彬，见到父亲可能还有救，就带着人擅自增援，连带着两个排的人都去了，气得所在连的连长要枪毙他。
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几个团只能强行发起攻击。
敌军也打疯了，一心要把心腹之患解决之后，再安心突围。但是这个被火炮犁了几遍的高地，就是拿不下来。还打了几次反击。后来才知道，原来上面有当年为了抵抗日军而修筑的工事。
一场仗打下来，一个半机械化的主力团被全歼了，但是高地上，只活了不到七个人，坚守的地堡已经被炸开，他们是在残砖碎瓦之中坚持了下来。
“后来那七个战士，在医院里牺牲了五个，一个伤残复员。小彬运气好，身上只有一些擦伤。”
黄彬有着鬼魅一样的敏捷，对地形地势的运用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专家，对各种武器的射击路线，爆炸特点，包括各种枪炮声十分熟悉。这在这几个月的训练和讲课中，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
不过一场恶仗下来，身上只有擦伤就不能不说是幸运了。
“战后，因为小彬违反军令，被关了禁闭，差点开除军籍。是师领导听说了之后，觉得这孩子年纪好小，还能教好。”
“这孩子现在就很好。”蒋校长是真心感谢黄彬所在师领导的决定。这孩子虽然很低调，但是他在讲课时的想法，已经影响到了军区的一些决策。虽然影响很小，但是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只是这是第一次因为他的行为导致了这么多战友的牺牲，而且这场歼灭战付出的代价不仅仅是高地上的半个连。各团都在强攻中有很大的损失。认识到了这个错误之后，小彬的情绪一直不稳。”
这下连教导主任都叹了口气。
“当年谁还没犯过这种错误，只是心里确实难受。别说他还是个孩子了。”
“这个坎不容易过去。”
杨瑛看到黄彬睡姿的时候，心里非常难受，以前他就算是睡梦中，也保持着军人一板一眼的模样。但是现在，他全部的伪装都没有了。蜷缩着身体，像个无助的孩子。
“还没醒吗？”
两个小孩子被赶到了外面的桌子上写作业。周明华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翻看一本黄彬看过的书。在黄边的矮桌子上，还有放着几本，都是线装书籍。
“没有，小兰姐怀疑他是昏迷了。给他输过了一瓶葡萄糖，不过用处不大。”
周明华连忙站起来，十分局促。
杨瑛伸手想去看黄彬的瞳孔，却发现他能够感知到，皱着眉头躲了一下。
“应该不是，就是累了。”
杨瑛叹了口气：“这几个月，他完全没有休息的时候，每天可能只睡几个小时。吃饭吃得多，但是人没有胖起来，还瘦了一点。”
“是啊，这孩子是真的把自己蹦得太紧了。在学校里，也没有见过他休息过片刻。”
杨瑛向周明华点了点头，就和两个学校领导走到了操作间。
“这片园子，这些家具，房子，还有那边的几个大酱菜和泡菜坛子。都是这孩子几个月弄出来的。一刻不停。”
这个手工操作间其实不算简陋，屋顶是用山里的楠竹破开，一片一片相互扣成的。柱子的木料倒是老木料，应该是下乡收回来的。
不过柱子和柱子之间的石墙是以前就有的，上面还有青苔。石墙上面的花墙和花窗是黄彬自己动手做得，因为操作间里还有很多这种构件。长椅和茶几也是自己做，不仅自己做，应该还帮其他人做了两张垒在一起，放在墙角。
这孩子到底做了多少事？
“他在拼命做事，来回避心里的愧疚。”
这是杨瑛的观点。
看起来很合理，但是却不是事实，事实是黄彬是重生的，一只碎裂的缠枝玉镯强
化了他的大脑。隐藏的记忆被激活，而记忆导致原本就强化的感知系统用错误的信息替代了实际的感知。
你的主体意识有多强，那么你实际的感知就有多弱。身体的本能被压制，压着压着，就崩溃了。
现在身体主体意识陷入了沉睡，起作用的是身体的本能。
不过杨瑛的观点得到了蒋校长他们的认可。
“我见过很多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都有这种情况，但是一般都会有一个诱因才会爆发。”教导主任和学生接触比较多，手下的学生哪一个不是从血海里爬出来的？
杨瑛沉默了一下才道：“今天我跟他说我要到东北。”
蒋校长和教导主任都沉默了。
好久，蒋校长才道：“这孩子不是一个不坚强的人，不坚强做不了这么多事情。”
“只是他太小了，一直这么做，身体和精神都会受不了。我明天就要走，家里没有其它人。”杨瑛知道这孩子不会因此垮掉，因为在这之前，他还用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开玩笑，她只是心疼他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事。
蒋校长自己也是父亲，他很清楚杨瑛的想法。但是这能怎么办？革命军人，这就是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小家伙扛不起来，也得扛。
他看了一眼八角亭里：“那个女孩子是幼儿园的老师？应该喜欢小彬吧？”
杨瑛也看了过去：“是啊，只是男孩子比女孩子懂事要晚。小彬也要小一岁。”
杨瑛不好说黄彬对这个女孩没有男女之情，所以只能说他还小。
“懂不懂事，有人陪着要比没人陪着要好。”
蒋校长笑道：“你就放心北上。小彬是个战士，总能熬过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当年犯的错误比他要严重多了。他也聪明，从上课讲的事情，就知道他是吸取了教训的。只是我们都没注意他的情绪问题。”
教导主任也道：“这要怪我们，其实他的表现还是挺明显的。他很少与人有功课之外的交流，表面看起来淡淡的，其实就是有些自闭。杨医生就放心，有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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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十分警醒的他居然谁进去都无知无觉。
杨瑛去医院给自己请假，又去了中学给黄彬请假。蒋校长和教导主任十分吃惊，因为黄彬是一个十分守时的孩子，而且从来没有改变过自己的时间规划。
现在不能来上课，那就真的出现了问题。
骑上自行车，带着杨瑛往黄家赶，路上听了杨瑛的解释。
按照杨瑛的说法就是，当初黄政委带着一个排战士和一些参谋和敌军的侦察部队不期而遇，更加不幸的是，他们被认出来了。不到三十多个人被围在了一个小山头上，而且吸引了敌军接近一个团的主力。
这当然不能幸免，但是他们把敌军拖着了一个多个小时。
当时黄政委所在的地形非常不利，所以几个团在不远的地方设伏，准备全歼敌军。这实际上等于放弃了那三十多个人。要知道，那是敌军的主力团，装甲车火炮俱全。我军只有一挺机枪和轻武器，基本上一轮都撑不下来。
但是很神奇地，敌军硬是被挡在了小高地。
距离高地很近的黄彬，见到父亲可能还有救，就带着人擅自增援，连带着两个排的人都去了，气得所在连的连长要枪毙他。
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几个团只能强行发起攻击。
敌军也打疯了，一心要把心腹之患解决之后，再安心突围。但是这个被火炮犁了几遍的高地，就是拿不下来。还打了几次反击。后来才知道，原来上面有当年为了抵抗日军而修筑的工事。
一场仗打下来，一个半机械化的主力团被全歼了，但是高地上，只活了不到七个人，坚守的地堡已经被炸开，他们是在残砖碎瓦之中坚持了下来。
“后来那七个战士，在医院里牺牲了五个，一个伤残复员。小彬运气好，身上只有一些擦伤。”
黄彬有着鬼魅一样的敏捷，对地形地势的运用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专家，对各种武器的射击路线，爆炸特点，包括各种枪炮声十分熟悉。这在这几个月的训练和讲课中，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
不过一场恶仗下来，身上只有擦伤就不能不说是幸运了。
“战后，因为小彬违反军令，被关了禁闭，差点开除军籍。是师领导听说了之后，觉得这孩子年纪好小，还能教好。”
“这孩子现在就很好。”蒋校长是真心感谢黄彬所在师领导的决定。这孩子虽然很低调，但是他在讲课时的想法，已经影响到了军区的一些决策。虽然影响很小，但是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只是这是第一次因为他的行为导致了这么多战友的牺牲，而且这场歼灭战付出的代价不仅仅是高地上的半个连。各团都在强攻中有很大的损失。认识到了这个错误之后，小彬的情绪一直不稳。”
这下连教导主任都叹了口气。
“当年谁还没犯过这种错误，只是心里确实难受。别说他还是个孩子了。”
“这个坎不容易过去。”
杨瑛看到黄彬睡姿的时候，心里非常难受，以前他就算是睡梦中，也保持着军人一板一眼的模样。但是现在，他全部的伪装都没有了。蜷缩着身体，像个无助的孩子。
“还没醒吗？”
两个小孩子被赶到了外面的桌子上写作业。周明华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翻看一本黄彬看过的书。在黄边的矮桌子上，还有放着几本，都是线装书籍。
“没有，小兰姐怀疑他是昏迷了。给他输过了一瓶葡萄糖，不过用处不大。”
周明华连忙站起来，十分局促。
杨瑛伸手想去看黄彬的瞳孔，却发现他能够感知到，皱着眉头躲了一下。
“应该不是，就是累了。”
杨瑛叹了口气：“这几个月，他完全没有休息的时候，每天可能只睡几个小时。吃饭吃得多，但是人没有胖起来，还瘦了一点。”
“是啊，这孩子是真的把自己蹦得太紧了。在学校里，也没有见过他休息过片刻。”
杨瑛向周明华点了点头，就和两个学校领导走到了操作间。
“这片园子，这些家具，房子，还有那边的几个大酱菜和泡菜坛子。都是这孩子几个月弄出来的。一刻不停。”
这个手工操作间其实不算简陋，屋顶是用山里的楠竹破开，一片一片相互扣成的。柱子的木料倒是老木料，应该是下乡收回来的。
不过柱子和柱子之间的石墙是以前就有的，上面还有青苔。石墙上面的花墙和花窗是黄彬自己动手做得，因为操作间里还有很多这种构件。长椅和茶几也是自己做，不仅自己做，应该还帮其他人做了两张垒在一起，放在墙角。
这孩子到底做了多少事？
“他在拼命做事，来回避心里的愧疚。”
这是杨瑛的观点。
看起来很合理，但是却不是事实，事实是黄彬是重生的，一只碎裂的缠枝玉镯强
化了他的大脑。隐藏的记忆被激活，而记忆导致原本就强化的感知系统用错误的信息替代了实际的感知。
你的主体意识有多强，那么你实际的感知就有多弱。身体的本能被压制，压着压着，就崩溃了。
现在身体主体意识陷入了沉睡，起作用的是身体的本能。
不过杨瑛的观点得到了蒋校长他们的认可。
“我见过很多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都有这种情况，但是一般都会有一个诱因才会爆发。”教导主任和学生接触比较多，手下的学生哪一个不是从血海里爬出来的？
杨瑛沉默了一下才道：“今天我跟他说我要到东北。”
蒋校长和教导主任都沉默了。
好久，蒋校长才道：“这孩子不是一个不坚强的人，不坚强做不了这么多事情。”
“只是他太小了，一直这么做，身体和精神都会受不了。我明天就要走，家里没有其它人。”杨瑛知道这孩子不会因此垮掉，因为在这之前，他还用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开玩笑，她只是心疼他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事。
蒋校长自己也是父亲，他很清楚杨瑛的想法。但是这能怎么办？革命军人，这就是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小家伙扛不起来，也得扛。
他看了一眼八角亭里：“那个女孩子是幼儿园的老师？应该喜欢小彬吧？”
杨瑛也看了过去：“是啊，只是男孩子比女孩子懂事要晚。小彬也要小一岁。”
杨瑛不好说黄彬对这个女孩没有男女之情，所以只能说他还小。
“懂不懂事，有人陪着要比没人陪着要好。”
蒋校长笑道：“你就放心北上。小彬是个战士，总能熬过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当年犯的错误比他要严重多了。他也聪明，从上课讲的事情，就知道他是吸取了教训的。只是我们都没注意他的情绪问题。”
教导主任也道：“这要怪我们，其实他的表现还是挺明显的。他很少与人有功课之外的交流，表面看起来淡淡的，其实就是有些自闭。杨医生就放心，有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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