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_王者纵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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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这里是一片陌生的世界,没有风,绝大部分地方都是幽深漆黑,只有一小部分有着淡淡的光明存在,但却找不到这微弱光明的源头所在,仔细听去,会听到淡淡的水流之声,不知流向何处,上方罡风猛烈,这里却宛如隔世,不见生灵。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微弱的光亮之中,顾流风缓缓醒来,眼睛还未睁开,便只觉得全身剧痛,如散了架一般,不过有了疼痛,看来还有命在,心头倒也不全是难过。

  他睁开眼睛,入眼处,却不禁呆了一下。

  此刻,他处于一个封闭而潮湿的地方,看这样子多半是个石洞,洞顶极高,两侧却只有几丈宽,洞边都是冰冷坚硬的石头,流水击打在石头上,然后流向不知名的深处。

  顾流风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洞里情况,觉得这似乎是在一条过道之上,一头是一堆乱石,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另一头向里延伸,但在不远处便拐了个弯,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他在地上怔了一下,便欲起身,不料身子才动,左手在地下支撑了一下,陡然间全身剧痛,失声叫了出来。

  “你醒了啊?”一声关切,忽然从这洞里深处传了过来,顾流风转头看去,却只见在那拐角处快速走过来一个女子,清丽美貌,正是苏心。

  “心儿,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顾流风忍着疼痛,疑惑问道。

  苏心将他搀扶着坐了起来,美目中的关心很是浓烈,不过语气却似乎有些责怪之意,道:“你还说呢,我们从中界谷的裂缝下来的时候遇到了风暴,被卷入了这里,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这样啊!”顾流风低声道,突然看向苏心,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苏心俏脸一红,低着头,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顾流风可能是因为昏迷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可是苏心却记得一清二楚,当那风暴击碎了天律金壁的时候,顾流风将她死死的抱住,挡住了绝大多数的伤害,所以现在顾流风重伤,苏心只是一些轻微的伤害而已。

  “先好好养伤,然后再想出去的办法吧。”苏心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无奈的道。

  “嘿嘿,好的,都听你的。”顾流风笑了笑,似乎身上都没有了痛感。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苏心瞪了顾流风一眼,然后将他扶到一处石壁边缘,保持着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

  沉默了很久很久,顾流风轻松中夹杂着一丝丝痛苦,不过状态到还好,靠在石壁上,目光望着周围除了石头就是黑暗的地方,还有那潺潺的流水声。苏心也席地而坐,紧挨着顾流风,美女中充满了疲惫之色,不一会儿,似乎支撑不住了久违的疲惫之感,竟靠在顾流风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顾流风向苏心身边挪了半寸,微微一笑,只听其低声自语道:“傻丫头,放心,我们会找到灵儿然后安全出去的...”

  远处,似乎是河流的尽头,黑暗悄然袭来,渐渐淹没这方深邃的地界

  ※※※

  天英山上,几天过去了,距离八十一日的期限只有寥寥数日的时间,这几天,一向冷清的无往峰突然变得活跃起来,倒不是因为这里的人气突然多了,而是无往峰上仅剩的三个人似乎都在过着早出晚归的生活,外人也不太清楚他们在忙些什么,只有方绝活跃在众多弟子的视线之中。

  在从日月峰挑战了李玉之后,接下来的几天,他去青岳峰挑战了无痕道长的大弟子莫云,最后也算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到的最后引出了脉首无痕道长,一翻探讨与争执之后,方绝飘然而去。

  而在灵鸾峰上,因为某些历史过往又或者是某些现实原因,方绝并没有挑战任何人,而是在一间静室里与灵翊脉首密谈了很久才离开。

  方绝做的这些在外人看来只不过是为了张扬声势而向各脉精英弟子发起挑战,不过方绝也真的做到了,也真的与李玉与莫云拼得不相上下,一时间,方绝的名声格外大噪。

  无往峰合一堂内。

  古非与方绝在下方椅子上并排而坐,门外花海涛涛,门内安静如常。

  “三脉的脉首皆是有浮屠珠在手,事情似乎有些复杂。”方绝率先开口,淡漠的道。

  “嗯...”古非微微颔首,凌厉的目光微微闪烁,仿佛有千万种想法在脑海中翻涌而过。

  三脉脉首皆是有浮屠珠在手,表面上看起来这三个人暂时拜托了嫌疑,除了在伏龙古墓遗失的那三颗浮屠珠,剩下的一颗在太渊掌教那里,不知被放在何处,还有两颗在千泷府曾经那两个绝世天才手里。

  李乘霄,莫惊空。

  “二师兄,你觉得会是谁掳走景凡?”方绝看了古非一眼,道。

  古非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目光盯着面前的地面,道:“情况很复杂,看起来表面上相安无事的人却都很有嫌疑。太渊掌教仙逝,他手中的浮屠珠不知放在何处,也有可能被某些心怀叵测之人盗了去也说不定,而三脉脉首还有各大知晓浮屠珠秘辛的长老们皆是有这个嫌疑;还有可能三脉脉首有人在说谎,那几颗遗失的浮屠珠也可能根本没有遗失,还存在在某人的手里;最后还有可能...”

  古非突然顿住了,眼神慢慢变得暗淡,沉默下去,方绝看着古非的模样,神色微微一动,仿佛在心底轻叹了一声,低声道:“二师兄是想说,还有可能是大师伯和师父回来了...”

  古非点了点头,但片刻后又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道:“不过这种可能性真的是微乎其微,再说他们也没有理由掳走景凡。”

  “这几天的试探,你感觉谁的嫌疑最大?”古非问道。

  方绝沉吟了片刻,目光一愣,道:“铁封师伯!”

  古非眉头一皱,问道:“为何?”

  方绝道:“他给我的感觉很神秘,而且很危险,而且他的动机最大,他掳走景凡便可以借此威胁大师兄,他可是现在千泷府最为位高权重之人,若是可以威胁到大师兄,那么日后的大位争夺,他便多了几分胜算!”

  古非神色一凝,深深的看了一眼古非,目光变幻莫测,许久之后,轻叹了一声,道:“在这个世界上,龙蛇混杂,越是动机明显的人往往越没有动机啊!”

  方绝冷哼一声,道:“二师兄难道忘了,当年师父被逼下山,就属他铁封叫得最大声,他为了掌教大位,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空旷的合一堂内,许久都没有人再说话,在方绝的那一声低吼之后,古非也陷入了沉默,没错,当年他们的师父莫惊空被揭露与魔教明王宫宫主景逸鸿牵扯不清,暗指莫惊空勾结魔教为害正道同盟,而这方阵营中,当属铁封为首。

  在莫惊空被指勾结魔教之后,千泷府尚无人发声,率先站出来表明自己态度的便是铁封,他强烈要求太渊真人秉公处理,动用千泷铁律,严惩莫惊空,到得后来越来越多的长老弟子联名上书,要求太渊掌教惩治莫惊空,掌教真人被大事所迫,将莫惊空发配到了荒无人烟的无往峰,虽然贵为一脉之首,却也只是孤身一人而已。

  到得最后,以铁封为首一方反对势力变本加厉,虽然被太渊真人压了下去,但却不是长久之法,对于千泷的根基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几十年间,莫惊空在无往峰上种满了桃花,而且还收了三个徒弟,最后他找到了太渊真人,要求废去一身修为,下山做个凡人,太渊真人于心不忍,留了他的道行,让他去了。

  事到如今,虽然过去了数十年,但是一些浮沉往事依旧在一些人的心里深深扎根,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忘,而是根本忘不了,如跗骨之蛆,触碰不得。

  “你觉得无痕师伯此人怎么样?”安静了许久之后,古非突然开口问道。

  方绝神色一凝,向外看了一眼,道:“多年来一直低调处事,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功绩,也不追名逐利,但一身道行却是极高,不容小觑。”

  古非点了点头,道:“没错,的确如此,而且几乎在所有人的眼中对于无痕师伯的印象皆是如此,都认为他只是一个淡泊名利,一味修影的道士罢了,可是,前几天,他却突然来找我,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但是话语中却不断提及千泷府如今的内忧外患,甚至是掌教大位。”

  方绝表情一滞,迟疑了片刻,道:“可能人心变了吧!”

  古非有意无意的点了点头,道:“这几天,你在各脉制造风波之时,我去找过其他曾经与师父交好的长老,对于浮屠珠他们知道的也是很少,不过,有一个人,似乎念及师父当年的一些恩情,愿意帮助我们去调查一些事情。”

  “谁?”方绝问道。

  “悟道师伯。”古非淡淡的道。

  “居然是他?”方绝疑惑道。

  “嗯,当年悟道师伯也遇到一些不公之事,只有师父为他说话,二人的关系倒还算密切。”古非道。

  “古非哥哥,三师兄,我回来了。”

  就在二人说话间,云溪从殿外飘然而至,白衣胜雪,落在了合一堂前。

  “如何?”古非问道。

  云溪进殿,坐在了方绝下方的椅子上,颔首道:“我在观月台上等了几日也没有等到百里老祖的人影,最后索性进了他的洞府,别的倒没有什么,只是在洞府内的石壁之上刻了十六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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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绝倒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模样,古非却微微沉吟,脑海中不停的闪过这十六个字,晦涩难懂的十六字真言仿佛在冲击他的大脑,一丝细微的疼痛之感在眉心处的神海之中蔓延。

  ※※※

  昏暗的世界里,顾流风与苏心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直到某一个时刻,才一前一后双双苏醒,顾流风身上的强势已经恢复大半,身体上的疼痛之感也只剩下少许,只是周身的环境还是如此,昏暗,孤独,无味。

  二人双双起身,顾流风的身体一时难以适应,踉跄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了状态,不停的张望着四周,流水声慢慢穿进双耳之中。

  苏心立在原地,顾流风向前走去,这般走了一会,水声渐渐大了起来,“哗哗”做响。过不多时,果然看见前方黑暗尽头,从洞顶直挂下一幕水帘,水花四溅,晶莹美丽,最後落到通道尽头一个小水潭中,若不是在这绝地之中,倒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不过此刻无论是谁,自然都不会有什麽好心情来欣赏这道风景了。顾流风走到这瀑布跟前,仔细查看了一番,一颗心隐隐有些凉意。

  瀑布後面便是坚硬的石壁,与通道两侧的石头没有什麽两样,小水潭却是深不见底,也不见水往哪里

  流出,小小一个地方只怕是渗入地底的。而在上方,滴水的地方更只是在一片石壁洞顶,已经落满水珠,不停滴下,哪里有什么出路?

  顾流风回头,正遇上苏心的目光,二人对看一眼,都沉默了下来。

  这个山洞之中,一时间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顾流风只觉得心头一乱,却还是保持着一份冷静,眼看着自己身处绝境,身体上的创伤不知是处理不好还是如何,疼痛又是一阵阵袭来,难受之极。

  苏心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低声道:“先坐下休息一下吧!我们慢慢再想法子出去。”

  顾流风默默坐下,怔怔地看著周围,最後向那滴水地上边石壁看去,心中暗自思索着什么。

  “你在想什么啊?”苏心看着顾流风的模样,开口问道。

  顾流风惊醒,脸上一红,脸上再度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道:“其实我们出不去也挺好的,也不用去理会外界那些风云诡谲,之前在这里我们是自由的,还可以做个伴。”

  “就你贫嘴!”苏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

  顾流风“嘿嘿”一笑,旋即恢复正色,望着四周,脸色渐渐凝重,目光来回的扫着,突然看向那一条不知流向何处的水流。

  “这里的水从那不知名的小瀑布流下,却没有因此越积越多,那便是这些水已经流了出去,既然现在找不到出口,那么这些水是从哪里流出去的呢?”顾流风低声道。

  顾流风的声音很低,但是在这昏暗寂静的环境中却全被苏心收入耳中,苏心看着顾流风,美目微微失神,沉吟了些许时间之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那水流,似乎想要看穿河底一般。

  “难道是在水底?”苏心惊疑道。

  “水底?”顾流风同样是有些愕然,脑海中浮现了玉断山下那天蜿蜒的大河,旋即还是猛的摇了摇头,将思绪甩到一边。

  “蹬...蹬...蹬...”

  轻微的脚步声从黑暗处的拐角传来,顾流风与苏心皆是身体一震,二人的身体慢慢靠近,警惕的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那莫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某一刻,一个阴影从黑暗处慢慢出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二人视线之中,下一刻,空间凝固,时间冻结。

  “姐姐...顾师兄...真的是你们?”

  幽深裂谷之下,顾流风站在一旁,看着相拥而泣的姐妹二人,像是如释重负了一般,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弧度。

  短暂的伤感之后,苏心牵着苏灵儿的手,姐妹俩对视着,突然都笑了起来,久别重逢的喜悦,特别是生死下落不明后的重逢,让人格外珍惜。

  苏心轻轻的摸着苏灵儿额前的青丝,关心的问道:“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

  五年多了,苏灵儿仿佛成熟了很多,原本稚气的眸子变得很是成熟,也给别人一种莫名的距离感,苏灵儿的目光似乎在有意闪躲,摇了摇头,脸色突然变得凝重,看向苏心与顾流风,道:“姐姐,顾师兄,我知道潜伏在千泷内部的魔教卧底是谁了...”

  ※※※

  时间流逝,距离九九八十一日之期也只剩下仅仅三天,千泷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风平浪静,但好像隐隐有一种莫名的气氛正在悄然形成,那积压到极点的威势正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似乎就等待着一个导火索将它彻底点燃。

  天虹大殿上,君临再度祭拜了太渊真人之后,就在他刚刚走出殿门,一个身影迎着他从下方石阶缓步走上来,君临站在原地不动,瞳孔中映着古非洒脱恣意的身影,不多时二人便相遇了。

  “君师兄。”古非欠身道。

  君临点了点头,面色淡然,道:“古师弟是来祭拜掌教真人的吧。”

  古非摇了摇头,盯着君临,道:“不,我是来找君师兄你的。”

  君临神色一凝,盯着古非的目光变得莫名起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道:“去后山吧。”

  二人一前一后的下了石阶,绕过瑶台,走过天虹殿旁边的幽长回廊,再穿过一片密林,在后山的一处山崖边并肩驻足,远望远方,神秘无垠。

  “顾流风还没回来?”不等古非开口,君临率先问道。

  古非点了点头,道:“大师兄下山去寻苏师姐了,不知情况如何。”

  君临双目微垂,目光神秘不可猜测,沉默了片刻,道:“古师弟来找我所为何事?”

  古非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从怀中掏出了浮屠珠,看向方绝,道:“君师兄可认得此物?”

  君临看了一眼浮屠珠,表情一滞,但似乎不为所动,再度将目光转向别处,淡淡的道:“认得。”

  古非心中一喜,继续问道:“君师兄也知道关于浮屠珠的那些秘辛了?”

  君临点头,道:“知晓。”

  古非眼中光芒闪烁,道:“那君师兄可知道掌教真人手中那一颗浮屠珠现在何处?”

  君临微微低首,目光仿佛有些暗淡,一时间沉默了下去,山风阵阵,吹动二人的衣衫,吹不走心中满满愁绪。

  “我也只是听掌教真人偶尔提过,当年他老人家有意要将手中的浮屠珠传与他人,便放出话去,谁的功勋卓著便传给谁,毕竟这是开派祖师天墨真人传下的圣物,自然人人都想得到。”君临慢慢开口道。

  “那最后究竟传给了谁?”古非神色肃然的问道。

  “铁封师叔。”君临淡淡的道。

  “居然是他!”古非心头一颤,道。

  古非离开了无相峰,君临独自站在后山的山崖之巅,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伸出手掌,白色灵光闪烁间,一颗黑色古朴的珠子缓缓浮现在掌心之中,正是浮屠珠,君临盯着跟随了自己多年的浮屠珠,眼神慢慢冰冷了起来。

  ※※※

  这一晚夜色降临,明月初升的时候,一道身影从夜空中掠来,降临在日月潭边。

  月光清冷照耀左右,映在深潭之上,遥相呼应,深潭边缘上看去空空荡荡,那人正要往日月潭靠近悬崖边的那边走去,忽然“咦”了一声,却是转头向日月潭另一边看去,只见水岸对面,有个少年正是李玉,正站在那儿抬头仰望月色,怔怔出神。

  这人绕过深潭,走了过来,行进间还故意加重了脚步,李玉立刻感觉到了后面的动静,转头看来,脸上先是一怔,随即叫了一声,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这人自然就是如今日月峰的脉首铁封,只见他走到李玉身前,向左右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李玉的脸上,有些惊讶地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李玉道:“今晚夜色不错,月光照云海,颇有壮阔之意,我就想过来看看。”

  铁封脉首虎目一睁,笑了笑,道:“你小子什么时候有这个闲情雅致了,你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了,早该看腻了吧。”

  李玉沉默了片刻,道:“师父,你看,其实今天的月色真的挺好看的,可能是我以前没有认真看过吧,今天偶然路过这里,竟发现日月峰还有此等美景。”

  铁封望了一眼远方云海,只见月光之下云海上一片银光闪烁,如大海波涛一般,确实异常美丽。他点了点头,道:“嗯,我们修道之人,有时也要讲究个参悟天地造化,虽说这等境界一般都是大修行者才能感悟,不过像你这种天资过人的奇才,多体会体会,对自身道行修行也是有益无害的。”

  李玉欠身点头道:“是,弟子明白了。”说着又看了铁封一眼,道:“师父,你今晚过来,是有事找我么?”

  铁封也不再看那片云海,迟疑了片刻后,对李玉道:“嗯,今晚去见了你悟道师叔,归途中路过此处,便想下来看看你,跟你随便聊几句。”

  李玉点了点头,道:“师父已经很多年没有与悟道师叔促膝长谈了吧,此次见面,应该很是开心吧。”

  铁封点头,虎目微垂,发出一声叹息声,道:“徒儿啊,你拜入我门下这么多年,会不会有些后悔的时候啊?”

  “后悔?”李玉吃了一惊,愕然道,“师父,好好的你怎么这样说?我从没后悔啊,这些年都是多亏了你的教导,我才能道行日进,哪里会有别的心思。”

  铁封笑了笑,道:“嗯,你是个好孩子,天资过人,将来必成大器。”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月色下的云海,继续道:“不过咱们千泷府里的事,想必你心里也是有数的,为师事务繁多,有时候照顾不到你的感受,让你吃亏了,你不会怪为师吧。”

  李玉微笑,笑容中却有一丝苦涩,道:“师父,我没事的,你做的这些,我都懂。”

  日月潭突然荡起层层涟漪,在那月光之下,在那深潭上无数涟漪波动之间,折射出一道道瑰丽而奇异的彩虹,仿佛通往远方遥远的深潭之底。

  苍穹之下,罡风冷冽,云卷云舒,这一天看似极快又很是漫长,不过即便是再漫长也终会过去。翌日清晨,光辉再度洒满天地,天英山一片云蒸霞蔚的景象,表面上看起来和谐、美好...完全不像山雨欲来的前兆,只剩下两日时间了。

  不过在这些美丽美好的景色中,天英山里也有几处地方依然没什么变化,一个是无相峰上那一座恢宏的天虹大殿,似乎所有的景色在这座大殿前都毫无生机,丝毫不能影响半点,尤其是现在大殿中还躺着一代大修行者太渊真人;还有一个地方便是天英山后方一座无名山峰,这个躲藏在天英山里背面阴暗角落里的地方,似乎永远都是那样的黑暗阴森,连晨风都好像不愿吹过来。

  不过,清晨过后,一件小事的发生,却让整个千泷府陷入了恐慌之中,日月峰铁封脉首座下的一名弟子死了,本来这仅仅是日月峰的一件小事,不知被谁传了出去,连带着在千泷府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在这名弟子惨死的现场,他的胸口插着一柄剑,一柄所有人都很熟悉的剑,青光长剑,正是千泷府弟子日常所用之剑。

  内斗?惨死?仇杀?嫁祸?

  种种猜测在弟子们之间开始流传开来,在这个关键时期发生了这样的人名惨案,人心渐渐有些慌了。

  这个弟子名叫吴用,只是日月峰一个很普通的弟子,天资平平,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也不知为何铁封脉首会将这么一个人收入门下,但是总归他安分守己,勤勤恳恳,在日月峰上呆了几年,生活还算安稳。

  这一天晨光亮起的时候,李玉打着哈欠走出门,和许许多多的弟子一样,走向阴阳堂的方向。一路上遇到不少的同门,彼此打着招呼,有一两个熟悉些的还对他开着玩笑打趣道:“大师兄这是没睡好吗?”

  李玉摇着头,只是点头微笑

  示意,并没有解释太多。

  一路上闲聊着,走到阴阳堂前的时候,朝阳已经升起并照在这片阔大的地面上,迎面吹来的风也带来了日月潭独有的水汽。李玉站于首位,面向众多的师弟们,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空,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正是个天高气爽的好日子。

  其余的人包括霍廷浩,很快也都来到了这里,又过了一会,阴阳堂前便出现了众多弟子,看起来应该是到齐了,这是日月峰一天一次的点卯时间,李玉的目光扫过众人,一名弟子站在他一侧,手里拿着一个名册,随着他的开口,一个个名字被念了出来,李玉虽然在听着,思绪却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不过,没多久突然点卯的弟子皱了皱眉,看向李玉,道:“大师兄,好像少了一个人。”

  李玉有些愕然,看向众人,再看向那个点卯的弟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点卯的弟子看了看手中名册,又望了一眼人群,沉吟片刻后对李玉道:“吴用师弟没到。”

  “吴师弟?怎么回事?”李玉问道。

  “不太清楚,吴师弟自从拜入门下,一直勤勤恳恳,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点卯弟子道。

  吴用一直没有出现,就连平常和他交好的师兄弟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李玉看着那些正在进行日常剑术练习的是兄弟们,终于忍耐不住,叫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师弟,令他去把吴用找来。

  李玉面色有些难看,眼神不断的变幻着,无意间扫过人群中的霍廷浩,心里似乎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慌乱。

  静静的山风吹拂过这片地界,天空的太阳落下的阳光似乎也是温和的。

  骚乱是在小半个时辰之后,突然从阴阳堂外传来的动静,那一阵喧哗吵闹声仿佛自远方传来,因为太远听得不太真切,但其中似乎夹杂着几声凄厉的尖叫呐喊声,然后迅速地向阴阳堂这里蔓延过来。

  在这里,李玉的道行最高,最先察觉到了一丝异常,同时抬头看去,没过多久,只见刚才那个弟子面无人色地冲了过来,一下子跑到李玉面前,然后脸上兀自带着惊恐之色,结结巴巴地道:“吴师兄...他...他死了!”

  “什么?”

  吴用横死的消息转眼间就在日月峰中传开,一开始众人还是诧异惊讶,甚至是恐惧,但很快的,许多人都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李玉直接是派遣了许多人,包括霍廷浩在内,直接将后山一片地方封禁起来,禁止所有人再接近吴用惨死的地方。事情惊动了铁封脉首,当他来到后山的时候,遣散了除了李玉之外的所有弟子,驻足良久,日月峰上,一时间竟仿佛是风雨欲来。

  青光长剑刺穿了吴用的胸口,甚至刺进了地面寸许距离,死死的钉在了地面上,他的面色痛苦,即便是死了,依旧是睁着眼睛,放大的瞳孔狰狞不堪,仿佛是充满了难以置信之色,鲜血横流渗入土壤,在没有丝毫反抗的情况下就被杀了。

  各种各样的传言不停地日月峰上甚至是整个千泷府中疯狂流传着,关于日月峰后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平常毫不起眼的弟子为何突然横死,那一柄置他于死地的青光长剑又是谁的。

  吴用待人真诚,为人随和,平时与师兄弟们也是相处良好,几乎没有什么过节,更别说是仇家了,所以他的死不可避免的引起了巨大的骚动,尤其是在千泷府目前最为关键的时期,若是在平时,一个普通弟子的死是不会搞得整个千泷如此骚乱的。

  到了傍晚时候,传来的消息渐渐明确清晰了一些,死者的确是日月峰弟子,吴用,他死得很惨,临死前的狰狞之色一直留在他的脸上,到死都不曾改变。

  青岳峰脉首无痕道长、灵鸾峰脉首灵翊似乎有意无意的派了弟子想要去日月峰调查一番,只有弟子稀缺的无相峰与无往峰似乎在按耐着情绪,等待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但铁封脉首将这些人都挡了回去,早早的派人将吴用尸体周围数十丈地全部围了起来,吴用的尸体依旧躺在后山,胸口还插着那柄利剑,至于为什么铁封脉首还没有给自己的徒弟收尸那就无人可知了。

  夜深,黑暗的房间里照进了些许月光,李玉躺在床上,怔怔的望着屋顶,面无表情,眼神忽而紧张,忽而迷茫,忽而暗淡,忽而明亮,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其低声呢喃道:

  “睡吧,明天再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暗夜沉沉,一大片乌云在夜空中慢慢移动着,直到将皓月清辉完全遮掩而去,虽然深夜已至,但是白日里吴用的死引起的骚动竟一时间难以平息,日月峰上,隐隐还有些议论声蔓延开来。

  深夜的时间总是那么漫长,李玉久久不能入睡,索性离开了床铺,又出了屋子,前路没有方向,却不自觉的走到了后山,吴用的死亡现场,五六个弟子守在吴用尸体的周围,似乎也有些倦意,不过一对对眸子确实散发着精光,黑夜中守护着吴用最后的东西,他们在心中也曾埋怨过师父铁封脉首为何不将吴用的尸体安葬,不过被铁封给回绝了,只能哑口不言。

  李玉的深夜到来,五六个守尸弟子也是一愣,不过还是恭敬地打了招呼,李玉冲着他们点了点头,走向了吴用的尸体。

  居高临下,李玉盯着吴用那已经冰冷至极点的尸体,表情变得难看起来,脑袋突然隐隐的有些疼痛之感,揉了揉太阳穴,李玉慢慢的蹲了下去。

  已经变作冰冷尸体的吴用皮肤异常的苍白,苍白之中隐隐露出些许暗青之色,插在胸口的青光长剑在月色下泛着冰冷的血色,李玉盯着剑锋插在胸口的位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或许是因为夜深寒冷,或许是那已经凝固的血痂让他的心头泛起反感。

  李玉就这么蹲了许久,直到双腿产生了一些酸麻之感才终于起身,抬头望着黑云背后的寒月,深吸了一口气,李玉淡淡饿的道:“自从吴师弟死后,还有谁来过这里?”

  “霍师弟几个时辰来过,不过就看了几眼便离开了。”身边的守卫弟子一愣,然后如实回答道。

  天亮夜央,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巍峨的天英山脉屹立在大地之上,似一个个雄伟的巨人,在它的怀抱间则孕育了无数生灵,也隐匿着不为人知的黑暗与阴影。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阴阳堂殿顶上时,一切看起来都那样的安静祥和,周围几乎没人,所以踏破平静的脚步声就显得异常清晰和响亮。

  今天铁封脉首停止了弟子们的点卯,似乎刻意的屏退了所有人,脚步声传来,来的是两个人,正是铁封脉首,在他身边还有着得意弟子霍廷浩。

  不知什么原因,霍廷浩的脸看起来有些苍白,但除此之外他神完气足,神情平静,似乎完全看不到当初那个少年心性的模样了。

  在走到阴阳堂殿门前时,铁封脉首停下脚步,始终落后他半步的霍廷浩也跟着停了下来。

  左右并无人在,铁封脉首看着自己这个徒弟,眼神中终于渐渐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微笑着道:“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吴用的死对你有什么影响?”

  霍廷浩表情一滞,面上露出一丝莫名之色,垂首轻声道:“师父多虑了,弟子只是昨晚没休息好。”

  “没事就好。”铁封脉首不以为意,淡淡的道,“你年纪尚轻,我本担心吴用的死会对你有些打击,会影响你心性,进而惑乱修行,如今看来你非但未受其扰,反而又有精进,为师很是欣慰啊。”

  霍廷浩苦笑一声,面色沉毅,并没有说话。

  铁封脉首点点头,冲着霍廷浩示意道:“你自己好生努力吧。”

  霍廷浩道:“是。”说着走上前去准备推开阴阳殿的大门。

  身旁铁封脉首又道:“你吴师兄的死此事诡异莫测,事关重大,各脉都在暗中观察着,你要好生调查,力求尽快抓到凶手,查明真相,不可懈怠。”

  霍廷浩道:“是,弟子明白的。”

  霍廷浩用力推开了阴阳殿的大门,目光看向大殿深处,看着里面由暗变亮的环境,忽然间没来由的,心中一寒。

  ※※※

  “古非哥哥,我想下山一趟。”桃花林中,云溪对着古非这样说道。

  古非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少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没有问云溪下山的原因,但是隐隐也能猜到一些端倪,景凡已经失踪了好几天,至今毫无音讯,虽然他对幕后元凶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但是毕竟没有证据,而云溪下山多半是为了景凡的事情,至于云溪去想什么办法,她不说,古非也没有多问。

  “万事小心,有什么事及时给我传讯!”这是云溪下山之前古非给她说的话。

  云溪飘然掠下了无往峰,跃下了天英群山,以她如今的道行,不出两个时辰,很快便来到了山脚之下,目光遥望远方,那里是虹州城,一个古老、巨大、神秘的城池,这座城里有无数的秘密,其中一个,便是那间不起眼的小酒馆。

  清风酒馆。

  再也不像当年那个少女一般,走一路看一路,云溪直接略过了热闹的街市,手中握着云音笛,化作一道流光落在了清风酒馆的门口。

  门市还是那个门市,一如当年一般,小巧而精致,云溪迈步而入,酒馆依旧没有客人,十分安静,只能听到账房小哥奋笔疾书的声音。

  当云溪进入酒馆的时候,账房小哥只是抬起头,冲着云溪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再度低头,不知在写着什么,在他的面前已经堆了满满一摞纸稿。

  这些年云溪也来过几次这清风酒馆,对于账房小哥的反应早已是习以为常,所以云溪很平常的摇了摇头,目光越过账房小哥看向后面的那扇门,那是酒馆掌柜的屋子,不过云溪并没有去敲门,一如往年一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云溪的鼻子轻轻一嗅,淡淡的酒香慢慢袭来,屋中还有其他人?云溪美目一凝,转头看向酒馆里面的位置,那里光线昏暗,但却能看到一个人影正背对着自己,手中拿着酒杯,桌上放着一坛酒,酒香扑鼻,正是桃花醉。

  那个人影只是自顾自的喝着,并没有因为云溪的到来而有什么反应,一杯接着一杯,好像从来没有间断过,也好像从来没有醉过,直到某一刻,黑影饮透了手中的酒,他晃了晃酒坛子,酒坛里空空如也。

  嘭!

  黑影随手一丢,酒坛子在桌子上转了一个圈,许久之后才缓缓停下,安静的躺在桌子边缘,一直专心写字的账房小哥似乎察觉到了酒馆角落里的变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竟放下了手中的笔,转身从背后的酒柜上拿了一坛酒,然后绕过柜台,走向角落的黑影身边,将满满一坛酒放在了黑影面前的桌子上。

  “莫先生,您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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